复健期遥遥无望

是瑞鹊/筱鸢

丁诺/典诺及aph北欧相关

【丁诺】G大调黑白(三)~(四)

  #承接上篇的两部分。
  #的确是丁诺向啊相信我!之后会发糖的!真的!不会坑掉的!我更得这么慢真是抱歉了(土下座)
  #爱丁诺,也爱同好小天使们!




 
  (三)

  半空中落下几滴几乎轻浅到消失的单音。

  而他的指尖仍在琴键上迟疑着,进退不定,他实在是记不清下一个音到底在哪儿,更何况是清晰地记起该不该升降半音了。

  轻柔的月光氤氲在夜空中,为窗子拉上了一层朦胧的纱,隐约有鸟鸣声咕咕地飘进窗子,像极了几枚水面上的石子,水波散尽,它却依旧波澜不惊,长久地沉寂着。

  丁马克尽他之所能匆匆用目光在乐谱上搜索着,可遗憾的是,他似乎失去了任何一切的线索,于是他只能使断在一半的曲子尴尬地停顿,在沉寂着的空气中不断沉浮。

  诺威没有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,最终伸手不轻不重地拍掉他的手背,算是对他疏于练习的惩罚:“没练,是吧?”

  “我发誓我是有好好坐在钢琴前的——”丁马克试图辩解,他故作吃痛地揉着挨打的地方,嘴上却振振有词,摆出电视上那些总统竞选人演说时的风范来。

  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看身旁的诺威时,先前那些气势就像是清晨草尖上的露水,轻轻一吹便尽都落去,“——的确还有那么一点还没有练。”

  他不是故意的,但他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再看一眼诺威生气的样子,这个想法疯狂地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,而他很清楚他丁马克的字典里从没有“等待”一说。诺威实在是离他太近了,他们几乎是挨到了同一张琴凳的同一边,所以这成了很轻易的一个小动作。

  诺威此时还是皱着眉头,他的眉眼间却青涩得好看,翻阅琴谱的手骨节分明,瘦削的肩头只披着件单薄的外衣,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年轻上几分,房间飘落下来的灯光映衬得他脸部的轮廓愈加地柔和起来。诺威沉默地转向丁马克,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际,犀利的目光劈开空气刺过去:“别老看我,看你的谱子。”

  不过反倒严肃得可爱。

  丁马克险些将这些话脱口而出,不过诺威猝然的轻咳很适时的打断了他。挪/威青年略微弯下腰来,转过去背对着丁马克,紧闭着眼,一下一下地咳嗽,身子随着他每一次的动作而微微耸动着,使得深蓝色的外衣从他的肩头滑落下来,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制服衬衫。

  丁马克及时抓住了下滑外衣的领子,而诺威最终缓过了气,并未意识到外衣已经脱落,直到他听到丹/麦人抖开外套的“哗啦”声时,他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。

  嘿,他到底是想做什么?诺威心想,他对于丁马克出格的动作有些恼怒。可还不等他开口,后背突然间袭来的温暖让他以为自己跳入了温水池中。

  丁马克笨拙地替他披上那件外套,小心翼翼地掖好来,分外认真,尽量使得外衣上没那么多皱褶。在注意到诺威的眼神时,他为自己预料之外的行为支吾了半天,但还是首先开始了话题。

  “你感冒了?我想你房间里空调开得太低了吧。”

  “是有点……但我只是感觉喉咙太干。”

丁马克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考虑着,同时他伸手温柔地把诺威鬓角滑落的碎发捋回到他的耳后。他忽然扬起嘴角轻快地笑了笑,蓝眼睛里满溢着愉悦的星光,准备起身:“那我给你倒水。”

  “不需要了。”诺威简单几字就打消了他站起来的趋势,然后再次提醒丁马克,“那从头开始,我帮你处理各个小节。”

  “可我没练——”

  “这点就足够你回去花上大半天时间琢磨了。”诺威拍了拍丁马克的肩膀示意他专心上课,“现在离下课还有15分钟呢。我们看这里,例如这个开头需要你更柔和一点,所以你按下这几个音时得更准确,粗糙的杂音是不容许的。”

  说到这里时他特意扫了一眼丁马克大幅度扬起的手,那双宽大的手在他的眼神中明显地停顿了一下,随后收敛了嚣张的感觉,转而慢慢地一点点往下挪动,贴近琴键时才缓缓施力,然而太过于轻柔以至于几乎没有一点声音。

  “不,你该这样。”诺威伸手扶住他的食指,带着它往下敲击,触到琴键后的音清脆地飘出,一寸寸地和着灯光在空气中散开,“明白了吗?”

  丁马克根本没有去听,也没有去看,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诺威身上。他此时为了便于向丁马克讲解,将大半个身子都紧贴在了丁马克的身上,每一次带动丁马克弹奏时,他都会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轻蹭丁马克的手臂。

  这种感觉是奇妙而独特的——如同躺在草地上一觉醒来,清晨的露水结满了草尖,而那些细嫩的植物轻柔蹭过皮肤,从头顶到脚踝都麻酥酥地痒。尽管只有手臂上才有他外衣下隐约的体温,但一切都让人情愿溺死在诺威的呼吸间,他的胸口在每一次换气中轻微地起伏,使人上瘾。

  他的手是极其柔软的,白净又舒服,以至于当他指导丁马克如何才能做到完美触键时,丁马克只是记住了他手掌放在自己手背上时,如同丝绸一般的轻柔触感和微凉的温度。

  他没忍住,一边在心里呐喊着这堂课的重要性,一边悄悄地看诺威的侧颜。诺威明明咬合着嘴唇在一字一句地说话,丁马克却什么都听不见,只是茫然地点头,嗯嗯应着,而周围的一切又恰好是那么的静默,他感觉他们就像是沉浸在深海中说话。灯光是水波中飘旋的皎洁月光,恍然间好像有巨大的鲸鱼缓缓地甩着尾巴慢慢游过,先前的鸟鸣声在海中化作数十个泡泡,轻盈地向上浮起,连同那些零散的琴声都一起消散在了只有他和诺威的海里。

  诺威攥了拳头,扬起,结实地落在丁马克的臂膀上。谢天谢地,他可终于又能听见诺威那清冷的声线了:“告诉我你最好不是在走神。”

  “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儿。”他呲牙咧嘴,诺威正瞪着他,于是他死死闭上眼,摆出了一副负伤惨重的表情来,“你刚刚在讲如何做到连贯。”

  “那是三分钟前我给你讲的,因为我们刚才在看上一页,你只是一个劲地点头,就像你脑袋里的鱼缸里,有一支三文鱼的队伍在横冲直撞。不过这不是你的错,你明显就像个笨蛋……那么你现在明白了吗?”

  “也许吧……可你只提到了那些三文鱼!”

  “……我认为我们需要以另一首曲子来对乐谱上的这一‘连贯’部分加以解释了……这是对于某些笨蛋的特殊照顾。那用这首吧,我更愿意以这首为例给你讲解。”

  诺威轻轻把自己的手从丁马克的手上松开,抬起,再放下。

  指尖的跳跃间流淌出那一首丁马克在脑海中反复了无数次的乐曲,灯光浅淡地照在上面,整个画面都成了笔画清浅的水彩画,连诺威讲的每一句话都变得轻柔:

  “你的手腕应该放得更低一点……你必须得跟着指法走,如果你的手偏移向要弹的音群会更好……”*

  “我记得……你曾说过你是艺校的学生?那这首曲子也是你的老师教给你的吗?这首曲子有名字吗?”

  “你一股脑地抛出了这么多问题,换了谁都会心烦的。”他恰好接到反复的主旋律上,左手的强音于是旋即减弱,跟着节拍给突出的右手伴奏。“这是我写的,没有名字。他们都说艺校的二年级生还不够格去独立编曲……不够好。因此我并不愿意在大部分人面前弹它。”

  “我不敢相信,”丁马克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了起来,“你居然会比我还要小上一岁,你明明是那么棒的一个人!那为什么不试着去在所有的老师面前弹一下,也许他们听过就会有所改观呢?”

  诺威脚下踩着的踏板仍在延续着,但手上的力度却猝然小了许多。他抿着嘴,牙齿把嘴唇咬得泛了白,好一会儿才回神,勉强地笑笑,笑容里带着无奈:“这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容易……毕竟,我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
  “别担心,我向你保证。这首曲子真的很棒!至少有我喜欢它呢!”

  那首曲子缓缓地停了下来,而弹奏的人缓缓地转过头,他烟紫色的眼里一直都像蒙上了雾气的湖面,可现在他无焦距的眼眸中终于是多了那么一丝光彩。

  诺威就只是这么愣愣地看着他,嘴唇哆嗦着,各种复杂的情愫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:喜悦,感激,委屈,无奈。丁马克忽然想伸手抱住他,用力地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,好让这位青年不再那么难受。可是他没有。丁马克只是伸手把诺威的外衣理好来,披得更加严实,在凑过去为他系上第一颗纽扣时,诺威很轻地开口,在低语中能听到飘忽的几个字:

  “……谢谢。”他叹了口气,在长久的停顿后又添上一句,“你没必要这样的。不再去想它就可以了。”

  “别难过了,看着其实也挺难受的。看看你自己,整双手连指尖都在颤抖,而披一件衣服这样的小事,对我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?”

  “我想我可能的确是吹了太久的冷气。”诺威局促不安地收回自己的手,抓住外衣的边沿。他反复张嘴又合上,好像想说点什么,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。树叶在风中的沙沙声持续敲击着窗子,在此刻显得极静,极沉寂。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,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:“……抱歉,你先回去吧,我今天有点不舒服。”

  丁马克心疼他,但对于他面前的这位青年,他觉得心底不止是这一种简单的感觉。因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他说不出来的东西,那种情感甚至比他的血液还要滚烫,把他的胸口炽得隐隐发痛。

  “我想留下来陪你。”丁马克这么想,然而就在开口的同时他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勇气。身体先于他一步做出反应,丁马克机械地起身,收好乐谱,关上门之前他最后望向那个身影,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和一架孤零零的钢琴。雪白的灯光下,整个世界倏忽成了一整篇茫茫无边的盐碱地。



  (四)

  她俏皮地咧了咧嘴,笑着把滑落的碎发从她快活的蓝眼睛旁拨开:“你问我该怎么静下心来练琴?得了吧,哥,这可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。”维尔丹妮踢腿甩掉脚上的小熊棉拖,踩着粉红的小短袜爬上琴凳,最后直起身子,她终于比丁马克高上了一截。

 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把她可爱的小裙摆理好来,学着她父亲训话前的模样,挺了挺胸膛,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:“首先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困难的挑战,不亚于小人鱼第一次走路的难度。毕竟我从没有看过你好好练琴,哪怕一次,妈咪几乎每次都会责备你。噢,或许是有那么几次……但我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。”

  她咯咯地笑起来,之前刻意藏起的小虎牙也一下子露了出来,齐耳短发一晃一晃地泛着浅金色的光。

  他下意识地就要反驳自己的妹妹了,像之前那样对她嚷嚷着不满的话,可还没等他开口,维尔丹妮就已经先他一步气鼓鼓地嘟起嘴,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:“我不听!哥你老是这样!反正你本来就是个大笨蛋!冰雪女王的大雪怪!扣留拇指姑娘的鼹鼠!火柴里圣诞晚餐的火鸡!……”

  门缝里烘烤黄油蛋糕的舒服味道,熟悉的毛绒地毯上散落着数张空白的线谱,钢琴上排满了数个相框。房间里虽然开了暖气,但窗户上还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,视线在触及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后便再也无法延伸,茫茫的白朦胧了窗外的冬天。

  丁马克转头看着他的小妹妹跺着脚愤愤不平的样子,一切似乎都和七岁的记忆相吻合。他不确定他是否真实地经历过这些场景了,毕竟这些日常琐屑的小事早就被淡忘在记忆的长河里,挥挥手就不见了。

  “这可是妈咪说的!她为了老爸才肯给他一个人写上十几页的曲子,我为了未来的盖世英雄也会像她一样好好练的啦!”房间里分明没有人弹琴,可那琴声却又是分明存在着的,丁马克屏住呼吸,猛地转过脸去,但身旁没有他单薄的身影,没有他被头发遮住的侧颜,没有他烟紫色的眼睛。

  他居然会没由来地,想起了诺威。

  “……哥这么天天想溜出去打球,说不准连女朋友都不会有。”她留意到丁马克并没有注意听她说话,于是小姑娘吐了吐舌头,狡黠地眨巴几下眼睛,伸手用力地盖上琴盖,接踵而来的是一声巨响,甚至几乎要盖过了她的声音:“呼啊,多大声啊!如果你真的在意那个人的话——”

  丁马克没有机会听完,他猛地睁开眼睛,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在黑夜里的音乐教室中陪伴着他,刚才被风吹得猛地关上的铁门此时又被缓缓地吹开。丁马克抬起手臂,松开趴了许久的琴键,揉了揉自己晦涩的眼。

  已经麻木的手慢慢地恢复知觉,每一道细碎的疼痛感都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,他忽然意识到周围似乎除了他之外,一个人都没有。

  现在是几点了?他练了多久了?

  丁马克只感到大脑昏昏沉沉地压迫着视线,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睁不开,如同天边遮了星辰的低垂的暗云。衣服的布料染了他后背沁出的汗,烦人地黏在他的皮肤上,热气就跟着被闷在了身上,连额前的汗水都温温吞吞地久待着,打湿了他灿金色的头发。

  他无意义地咕哝着单音节的某些词语,提不起劲,甚至不想去抱怨头顶吱呀旋转的老风扇。

  大一时,他一直都是那个在训练结束的球队中,兴致勃勃地提出去喝上几大杯啤酒的人。他也总会及时地在聚会死寂时,第一个自告奋勇地上前,最后使全场重新活跃起来。他明白自己本该就是那个阳光的人,而他漫长的二十一年的人生中,完全不需要为孤独这件小事犯愁。因为他天生就该属于这么光亮的环境之中,是永远不会停止的C大调音阶,由始到终,都是奔跑在白色的光亮之中的,没有任何一点的黑色。

  可现在他才算是遇到了第一个难题。诺威的出现让他慢慢地转到了G大调上,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他的第一个黑键迈出了脚步,却心甘情愿。他在白天里可以选择在球场上挥洒汗水,到了晚上,他必须得坐在这里,面对这一只深黑色的温驯的巨兽,只因为他当初信誓旦旦向诺威保证自己一定会在课后好好练琴。

  他抬眼看着自己的谱子,音符间穿插着他潦草的笔记,每一句都能让他想起诺威讲解时的样子,整整两周,整整七节课的模样都清晰地勾勒出他的模样和他平缓的语气。

  九点半他正好结束一天的课程,在看丁马克写上笔记后,轻轻地笑笑,尽管嘴角的弧度淡到看不出来,但眼眸里的赞许是真的。

  “今天你状态不错……照这样你勉强也能上台了。”诺威伸手拿下杯子,抿一口水,转过去看着丁马克,话里一贯地半是夸赞,半是嘲讽。先前那种不知名的情感再一次攫住了他,他凝视着诺威脸颊好看的轮廓,呼吸轻浅到几乎消失。

  不知觉中竟一晃过了这么久。

  视线转向乐谱的首行,却没有多少练下去的兴致,抬起的手犹豫了许久才放下。蛐蛐声取代了琴声,与头顶风扇的吱呀声糅合在一起,织就缠绵的夏曲。

  炎热感让他再次想起冬日里暖气一成不变的温度,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阳光。维尔丹妮坐在琴凳上练着哈农练习曲,悬空的脚随着节拍器一前一后读晃动,背挺得很直。当她不甚灵活地敲下一个八度时,客厅里的钟刚好开始作响,布谷鸟滑稽地从顶上的小窗口飞出,“布谷”,它跟着节拍器鸣叫了四下。可是他笑不出来,深黑色的节拍器在钢琴上边正襟危坐,按着最为规矩的时间表,不胜其烦地咔哒咔哒,每一次严肃的响声都像是教鞭甩在桌角的声音。

   他的小妹妹转过身来,朝他挥挥手:“哥,该你啦。”丁马克没动,他固执地站在原地,以保持他王者的尊严,可地毯上的绒毛实在是弄得他痒痒。嘿,噩梦般的无尽练习,他怎么会忘。

  北欧冬天稀薄的阳光轻柔地从他身后飘进来,扑闪着精灵的翅膀,落到他肩上,脚上,地毯上,像打翻了一整杯淡金色的水,于是这可爱的光泽便蔓延了一整个房间,世界亮堂了起来,比钢琴上的白键更要夺目。可是当丁马克低下头,他看到自己深黑色的影子沉默地挡在他将要向前的路上,这光芒越耀眼,黑暗也会理所当然地越深。

  他之所以会选择练琴,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早就克服了对于练习的恐惧,但事实证明,他不过是个在逃避的胆小鬼罢了。维尔丹妮轻快地哼着调子从琴凳上跳下来,蓬松的裙摆一晃一晃,她赤脚走在满地的金黄当中,留下了一本摊开的乐谱在静静地等着他。

  丁马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,走着由影子铺就的黑色里,坐到琴前。他试图以深呼吸的方式来缓和下来,然而反抗无效,越来越快的心跳扼住了他的呼吸,就连视线也跟着晃动起来。

  有人伸手替他扶住了乐谱。那是一双修长洁净的手,最后的光景里,那只左手很慢地翻页,右手则捂住了他的双眼,清冷的熟悉声音轻轻地在丁马克耳边响起:“假如你现在就在台上,先使自己冷静下来才行。我说过的,有所准备。”那双手的温度微凉,全部的话语都是丁马克所熟悉的,他居然真的一点点地冷静下来了。丁马克安心地放缓了呼吸,抬手,轻柔地握住蒙住他眼睛的手的手腕,拿下来后转而牵住他的手指尖,在对方屈起的骨节上落下一吻。

  丁马克不需要去看,他知道是谁,有些感谢的话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。再睁开眼时,乐谱刺目的白提醒他,该练琴了。

  “我做了噩梦,一个我无法摆脱的梦魇,它就像我的影子一样紧紧尾随在我的脚后跟,每时每刻都死死盯着我,最后化成可触碰的巨兽,由黑白两色组成。我做了噩梦,诺威。尽管这与你无关,但似乎一切在梦里都带上了魔法,比如我为什么会没由来地想起你,比如我为什么会在想你的时候感到莫名的安心。”

  他真希望诺威能听见。

  然而身边空无一人,因为演奏家在台上总是孤独的,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,他却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——尽管他不得不放弃所有的课余时间来在这上面花功夫,拾起自己所会的钢琴技巧,只为了享受有可能存在的、赢过贝瓦尔德的那一瞬间。他想,诺威说的没错,他的确是个笨蛋,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。

  他唯一清楚的是,当他演奏时,他必须得独自一个人来完成,这就意味着他的身旁不会有那个瘦削的挪/威青年,哪怕只是他令人安心的话语。

  开什么玩笑。

  他坐不住了,哪怕只是多一秒钟。高大的青年呼地一下站起来,烦躁地抬手揉着自己的头发,另一手抓起那份琴谱就要发了狠地扔出去,可诺威的眼神突然又闯进他的脑海中,丁马克的手抖了抖,还是没舍得丢出去。

  “我要放弃了。”他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歇斯里底地吼着,“我不练了。看哪,这多简单,我只要给你拨一个电话说一声——”他自顾自地说着,声音越来越小声,手抓着那几页谱子,掌心沁出的汗甚至在上面留下了水渍。丁马克到了最后竟无法开口,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久,认输般地垂下了自己高举的手。

  “大概这样吧。”他这么想着,“我明天去看你最后一眼,我亲自告诉你。否则不知道为什么,脑海里那些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全部都惹得我心烦。这很奇怪,对吧,诺?”

  【TBC】

  *相关乐理知识来源百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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